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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新平

SU XINPING
苏新平

画说新平

2013-05-06 10:03:50 来源:艺术家提供 作者: 李小山

懂车的人都知道,马力足、性能好的车有一个特点:中途加速快,能够在短时间内超越同方向车辆。这是个比喻,我拿来形容新平的创作历程,似乎是很贴切的。我最早关注新平作品,是十几年前的事,碰巧在某地看了他的个展,作品的样式和手法比较花哨。与许多期盼在艺术上有所作为的人一样,那时的新平左冲右突,意图和想法虽已呈现,斧琢痕亦颇明显。我始终认为,优秀的艺术作品必须伴随一个品质:纯粹性。但是纯粹性是眼下的新平才具有的,用科学哲学的话语来说,是通过不断的试错,才达到了正确——当然,我得赶紧补充一句:艺术创作没有正确与错误之分,只有高低优劣之别。艺术家需要一个过程来完成自己的追求,只不过优秀的艺术家把这个过程尽可能缩短而已。

人们谈论新平,总把他从版画转向油画的经历加以渲染。其实这是表象,我赞成新平自己说的:“油画和版画都只是绘画的一种技术,选择何种媒介只是为了画面本身效果的更完善表达,而对于画面本身,或者更深层次的内涵而言,媒介转换的影响是微乎其微的。”在当下,“画家”这个概念已经非常“陈旧”,换句话说,绘画已被许多前卫艺术家弃之如敝履,因此,绘画系统内的媒介根本不是界限,也算不上什么界限。在当代艺术的生态里,绘画的锁链已然断开,画家的自由度早就今非昔比,再谈论画种之间的区别意义寥寥。

不同媒介的运用是当代艺术的突出表征,甚至可以说,媒介成了许多艺术家浑水摸鱼的幌子。金属、水泥、塑料、木头、布匹、玻璃、垃圾、石块、动物尸体、生活现成品,等等,简直无所不用。一些艺术理论家宣称,当代艺术就是观念艺术,一切相异的表现方式都是相异观念的投射,观念是最高形态。另一些人则说,艺术已死,艺术史已死,艺术已从字典里删除——既然如此,人们通过不同媒介进行“艺术”的游戏岂非正常?

当代艺术的多样性、多元化和差异性,确实推翻了标准和尺度,每一个个体都是唯一。唯一是不可比的,不可比又使评价和研究变得多余。一连串的逻辑把艺术简单化到极点,又复杂化到极点。有一次,我与朋友在北京某处参观展览,朋友问:这样的展览展完之后,是否可以直接送到废品收购站去?我笑答:完整的说法应该是,展览里的物件本身是从废品收购站拿来,还回去理所当然。朋友问:那么,我们为什么要来参观一堆废品?我笑答:因为这是艺术场所,我们参观的展览是以艺术家名义摆放的东西。

这是一个十分严肃的话题。当代艺术家在何种程度上被认可,成为明星和大腕,取决于际遇。也就是说,在没有现成衡量标准和尺度的情况下,某个艺术家正好踩在了“历史杠杆上”,他便自然而然成功了。而“历史的杠杆”几乎是偶然的,与其作品的质量、高度、完成度毫无关系。在某种意义上,当代艺术家必须拼命折腾,用各种办法把自己的影响力提升起来,把名气弄响了,才能够一路飘红。我这么说,没有丝毫贬低当代艺术的意思,正如绘画里许多作品看了会伤眼睛一样,当代艺术里的废货不可胜数。

大致来讲,当代艺术不是拿来欣赏和品味的,而是震撼和奇异,是在场感的狂欢,是一种互为对象的公共性参与。与之比较,绘画——即使是当代绘画,仍然属于一招一式的存在,可以找寻到前后左右的各种参照。在绘画里,再猎奇的方式与当代艺术的极端相比也不过小巫见大巫。艺术在我们时代已面目全非,如万花筒一般。接下来的问题是,绘画还有可能性吗?它的可能性在哪里?

以我一贯的看法,这是一个由实践来解答的问题。正如不少当代绘画的实践者所做的那样,绘画从传统的单一和封闭走向当下的多元和开放,是由绘画实践来实现的。我用一招一式形容绘画的范围,表示它有据可依,有案可查,或者至少有三个方面的要求:一,难度,二,独特性,三,完成度。我相信,一种人人能够从事的活是无法获得掌声的,同样,缺乏一眼便可识别的个人标记也不会得到关注,再者,在难度和独特性的基础上加以完美和入微的表达,才是最终的完成。

波德莱尔关于现代性一半变与一半不变的论调已成时髦。在艺术已经变成漫无边际的今天,只有绘画实践仍旧遵循某些条条框框,这是绘画的真实处境,也是它的无奈。我想指出一点,人们谈论绘画或其它艺术方式时,常常把表达和呈现内在感受当做说辞,这恰恰是所谓的“一半”,而非全部。很显然,内在感受有许多种渠道可以抒发,绘画之所以成立,在于它特有的“视觉语言”,而这正是绘画的当下和未来的可能性。新平说:“我始终在试图通过对自己最熟悉的语言方式、方法的不断认识和提炼,寻找到适合于自己的艺术表现语言,在重新认识、领悟中国传统绘画精神和理念的过程中,努力实现观念的当代性转换,从而达到实现个人独特性艺术语言的目的。”

绘画语言在今天比在过去任何时候都显得重要,是因为它直接关系到创造性问题。大家知道,在当代艺术里,创造性不是问题,而是假设,在漫无边际的时空里只存在不同方式的呈现,而且不能互为参照。在绘画上,创作性的意义至高无上,一个画家如无法做到为绘画谱系增添哪怕一点点贡献,他就完全不值得称道。在新平的说法里,有几点需要注意,一是他希望在自己熟悉的语言方式里认识和提炼,二是他希望实现中国传统绘画观念的当代性转换。同时,他又多次强调:“我所有的艺术创作都是寻找这种‘艺术语言’的一个阶段。而这种‘艺术语言’很难说清是什么,它具有一定的模糊性。我创作的东西也并非是客观世界中的实物,而是我内心中所想象的东西,我期望用一种‘看似模糊,实则准确’的方式去描绘自己的内心世界。”语言、准确、内心世界,等等,作为新平创作的几大要素,缺一不可。

前面我用“中途加速”来形容新平的创作,以表示新平后来居上的态势。无疑,在艺术生态里,隐藏着一场永无止境的接力赛,停止就意味着出局。许多画家过早地结束艺术生命,原因不外乎创造性的丧失,只能不断地重复自己,不知不觉成为活动的标本。我一向反对所谓的“成功学”,因为它把艺术成就与外在指标画了等号。我赞赏自我完善,这是更高境界的成功,是一种终身可以践行的场域。新平内敛,不张扬,但并不等于他不怀抱沉甸甸的的理想。从他的创作经历一眼能够看到他的勃勃雄心,而更主要的,他拥有实现雄心的必要的才华。不论是他的早期作品,还是他当下的作品,都隐含与众不同的热力四射的能量,在他的作品面前,观众放佛被置于一个能量场中,被感动着,被渗透着。

在表达方式上,新平采用朴实的平静的手法,在构图、用笔、肌理、造型和色彩上费劲了心机,不外露,不激烈,却意境悠远,意味深长。新平自己说他希望找到准确的方式方法表达自己的内心世界,因为我们的对象世界是人人得以所见,唯有我们的内心如一口深井,幽暗而幽深。新平将艺术表达之光照亮了自己的内心,并将这束光借他的画笔投射出来,让我们的眼前一片光明。

新平在如此平实的统一的灰色调子里呈现他的大千世界,里面涌动着激情和克制,理智和才情,在他那里无所谓对象性,以他的话说:“一切都是凭着感觉去创作的,画人可以当成画景,画景可以当成画人”。就性格及秉赋而言,新平冷静、自省、敏感,但他一旦进入创作,立即奔放起来,开阔起来。他立志寻求绘画的可能性,在他的创作里一目了然。版画也好,油画也好,自我也好,对象也好,创作永远充满着矛盾,永远充满着局限。新平把矛盾和局限当做原料,尽量垫高自己的基础,从而登高远望力争解除矛盾和局限的束缚。

对于人和自然的关系,人和人的关系,人和传统的关系,是哲学、文学、艺术、社会学等等所有人文学科共同面临的话题。面对这个话题,绘画在其中或许不具备任何优势。所以,寻找一种只有绘画能够表达的东西,才是艺术家的真正的本分。我相信,最精确的语言也无法描述和解释一幅绘画,就像无法描述和解释一支曲子一样。语言只能依靠类比、隐喻和象征去接近绘画和曲子,观看和聆听是人们打开世界的另外的窗户。当我们面对新平的画作,我们的感动、理解和接受,是瞬间发生的,不需要更多的言说——只需要你具有阅历、积累和热忱就够了。

新平自己说:“对于之后的创作,我仍然是希望可以更加准确地找到一种表达自己内心情感的独特方式。希望可以做更多的尝试,离自己所想的方式愈来愈近。”他的希望,也是我们大家的期望。我们对一个艺术家抱有期望,说明他具有可能性——我指的是,他的能够性愈大,我们的期望就愈高,反之也一样。

2013年4月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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